舒瑤進組一個月後，姜知屹還是去探班了，不放心。把寶寶送到了父母家，訂好機票，便直接去了機場，低調飛到S市。

舒瑤的拍攝任務很緊，所以姜知屹沒聯系她，登機前給曉曉打了電話。

兩個多小時的飛行，姜知屹落地時，舒瑤那邊還沒結束拍攝。曉曉出去接了姜知屹，姜知屹戴著帽子，沒有進拍戲現場，而是站在外面，看著站著攝像機前閃閃發光的舒瑤。

穿著一身白大褂，烏黑長發綁成利落的馬尾辮，精致姣好的五官帶上一絲淩厲之氣，念臺詞時吐字清晰，情感到位，一揮手狠狠駁回面前同樣穿白大褂演員的話……她完全就是那個劇中正義熱血的女醫生。

姜知屹雙手抱肩，遮擋在帽檐下的雙眼露出讚許與欣賞——認真拍戲的舒瑤是那麽的迷人和美麗。

攝像機前，一向冷靜自持的女醫生失了風度，激動地與上級領導爭執、質問……舒瑤將一整段戲的表情、情緒全都拿捏精準，眼睛微紅，似有淚在閃，面上卻竭力維持冷靜，唯有藏在白色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拳，微微顫抖……

隨著導演一聲“卡”，舒瑤身體如同洩力般，一下子沒了精神和力氣。導演在誇她，同場戲的演員在和她說話，舒瑤站在那裏，耳邊聲音很多，卻感覺隔了很遠，聽不真切。

大概是真的很累，睡眠不夠，精神耗損嚴重，一旦拍攝結束，她身上所有劇中角色的氣質與精氣神都會消失。舒瑤勉強笑笑，回了導演和其他演員，轉身去休息。

曉曉小跑上來，拿了果汁給她，擠眉眨眼。

舒瑤喝了一口飲料，納悶道：“曉曉，你怎麽了？”

曉曉湊近她，小聲說：“舒瑤姐！姜老師來啦！”

舒瑤一楞，接著擡頭——幾米外，姜知屹站在劇組的隔離線外，穿著一身黑，戴著帽子，正笑著望著她。

舒瑤怔住，呆呆地看著他。

曉曉唉了一聲，正要說話。舒瑤便將杯子匆忙交給她，接著飛速跑過去。

曉曉七手八腳接住杯子，好險沒灑出來。正松一口氣，就發現周圍好像突然一下……靜了下來。

她擡頭，就看到她家舒瑤姐飛撲到姜知屹懷裏，因為摟抱的姿勢，姜知屹頭微微仰起，露出棱角分明的俊臉……

現場詭異地安靜著，曉曉呆呆地望著幾米外偶像劇一般的場景，感覺牙有些疼。

姜知屹將舒瑤抱了個滿懷，臉上笑容溫柔。舒瑤緊緊貼在他胸前，一言不發。

“舒瑤……”姜知屹叫她的名字，聲音溫柔。

舒瑤仍舊沒說話，臉埋在他身上不動。

姜知屹輕輕嘆了一口氣，眼神寵溺。擡手撫了撫她的長發，全然不顧整個拍攝區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。

姜知屹微微低頭，帽檐重新遮住他的表情。眼神落在舒瑤身上，手掌一直安撫性地摸舒瑤的長發。

過了十幾秒，舒瑤擡頭，紅著眼睛，小聲問：“你怎麽來了？怎麽沒和我說啊？”

姜知屹仔細打量她的神色，柔聲道：“你太忙了，會打擾你，我聯系了曉曉。”

舒瑤還是被他抱在懷裏，往他身後看了看，蹙眉道：“你一個人來的嗎？”

姜知屹：“嗯。”

舒瑤心疼：“曉曉沒去機場接你嗎？”

姜知屹失笑，輕聲道：“我一個人更方便些。”

舒瑤點頭，勉強接受這個理由，道：“下次不能這樣了啊，如果過來，要提前告訴我哦。”

姜知屹笑：“嗯……是不歡迎嗎？”

舒瑤呆了一秒，立刻道：“沒有！”

看到男人臉上的笑容，她才知道被騙了，臉上染紅暈，趴在他懷裏也跟著笑。

等兩人“聊”夠了，舒瑤從姜知屹懷裏出來，轉身找曉曉。一回頭，便看到導演、副導演、工作人員、其他演員……

舒瑤有些尷尬，輕咳一聲。姜知屹倒是早就發現了，不過舒瑤情緒激動，他便也忽略眾人的目光。

大家都望著他們，導演臉上也笑呵呵。大庭廣眾下這麽親密……兩人還是第一次，舒瑤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。

姜知屹牽過她的手，沖不遠處的導演頷首。

舒瑤今天還有戲，現在是暫時休息。舒瑤紅著臉站在原地，雖然她與姜知屹不是假夫妻了，但是……哎呀，還是好尷尬啊！

姜知屹低頭看了她一眼，舒瑤眼神可憐。姜知屹沖她笑笑，牽著她往導演那邊走。

導演神色溫和，與姜知屹打招呼，現在全娛樂圈應該都知道他們的關系。舒瑤站在姜知屹身旁，聽著導演不停和姜知屹誇她，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，被家長領著見老師……

舒瑤表情空白，乖巧地站在那裏，姜知屹在片場時比在外面態度要親和許多。他神情禮貌，面帶微笑，與導演交談，導演笑道：“距離下場戲還有四十分鐘，舒瑤你去休息一下，今天的狀態非常好，繼續保持。”

舒瑤笑著說：“謝謝導演。”

導演樂呵呵，姜知屹便牽著她走。回到休息區，舒瑤哭笑不得：誒？明明她才是片場的女一號，為什麽姜知屹來了……她好像成了探班的？姜知屹成了男一號啦？

舒瑤笑死了，乖乖坐在姜知屹身邊。現場那邊很快開始下一場戲，除了正在拍攝的演員，其餘的工作人員與演員都一臉專註盯著攝像機，餘光卻時不時瞄他們這邊，耳朵豎得高高的……

——天了嚕，見到姜知屹本人了！

——姜知屹這麽帥嗎？黑襯衫帥呆了！剛才我都沒認出來！帶著帽子露出臉，好像電影畫面啊！皮膚好白！

——姜知屹好蘇啊，一直牽著舒瑤的手，臉上笑容很多。

——難道不是假結婚嗎？看來是真愛啊……

……

舒瑤笑瞇瞇，兩人在一起坐下，手還是握在一起的。

姜知屹也笑，擡手把她粘在臉上的碎發拿開，別到耳後。舒瑤一動不動，盯著他。

姜知屹又拿紙巾給她擦汗，舒瑤閉了閉眼，眼睛彎著，很乖巧的樣子。

抱著飲料和水果的曉曉：欺負單身狗哦！

曉曉將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，擰開礦泉水瓶，笑著說：“姜老師，你喝水。”

剛下飛機就過來，也挺累的吧。

姜知屹禮貌道：“謝謝。”喝了兩口水。

曉曉把手機和劇本給了舒瑤，舒瑤翻了兩頁，擡頭看姜知屹。

姜知屹捏了捏她的手心，柔聲道：“你看吧，我陪你。”

舒瑤點頭，吃了兩口水果便低頭背臺詞。曉曉作為助理自然也要一直跟在身側，她搬了凳子，坐在舒瑤與姜知屹的斜後方，因為不能離得太遠，所以他們兩人的互動、低語，以及眼神交流，她都看得清楚……太虐狗了。

曉曉捧著奶茶喝，腮幫子鼓鼓的，低頭玩手機。

舒瑤有半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，臺詞她已經背過了，這會兒是溫習。以前她覺得姜知屹在片場，自己的狀態可能會受影響，現在看來……影響沒有，反而令她更專註呢。

舒瑤左手被姜知屹牽著，另一只手則翻劇本。背兩句，擡頭和姜知屹視線相對，笑一笑，繼續背。

姜知屹用小叉叉了塊水果，舒瑤張嘴，嗷嗚一口吃進去，眼睛瞇起。

過了一會兒，姜知屹又將鮮榨果汁遞上去，舒瑤眼睛盯著劇本，偏了偏頭，姜知屹將吸管移到她唇邊，舒瑤沒擡頭，喝了大半杯。

後面默默玩手機，卻總是忍不住偷看的曉曉：想自戳雙目，T T

……

過了一會兒，化妝師過來補妝，給她整理衣服。兩人不得不松手，舒瑤放下劇本，巴巴望著姜知屹，姜知屹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。

化妝師：……

舒瑤閉著眼靠在那裏，等補完妝就起身整理衣服，要過去和導演溝通一下場戲的表演，以及與其他演員對戲……姜知屹不過去了，就在休息區等她。

臨走前，姜知屹還是低頭在她臉頰吻了吻，道：“去吧，我在這裏等你。不要有心裏負擔，你已經準備得很好了。”

舒瑤點頭，和工作人員走了。

—

姜知屹坐在休息區，隨手翻桌上的書。舒瑤在不遠處的片場，和導演溝通完，對完臺詞，便開拍了。完美延續之前的好狀態，整場戲臺詞和情緒一氣呵成，與其他演員配合完美，幾乎一條過。導演笑著喊：“卡！非常好！”

雖然因為題材的原因，表演的難度很大，但劇組裏氣氛挺好，舒瑤與男主角都性格隨和，不擺架子，大家一起對臺詞、走位，互相順戲，拍戲進度一直很順利。但像剛才那一場戲，大部分都一條過的情況還是不太多的。

大家臉上都露出輕松的表情。舒瑤今天沒戲了，可以收工了。她和大家打了聲招呼，脫下白大褂，臉上冷靜嚴肅的表情消失，換上和煦的笑容。

姜知屹不知何時過來了，正在等她。

舒瑤開心地跑過去，曉曉接過她手中的白大褂。姜知屹摟住她的腰，溫柔道：“結束了？”

舒瑤不停點頭，眼裏像是閃著光，看起來開心極了。

姜知屹道：“嗯，去吃飯。”

舒瑤怔了一下，說：“啊，吃飯？”

姜知屹點頭，舒瑤扯了扯他的手，笑著說：“我通常都是回酒店吃飯的。”

姜知屹溫聲道：“不回酒店，去外面吃。”

舒瑤懵，外面？他們倆這樣的身份，去外面吃飯？不會被拍到嗎？她當然是沒關系的，但是姜知屹……

舒瑤猶豫，姜知屹拍了拍她的手，道：“去換衣服吧。”

舒瑤被曉曉拉走了，換好衣服後，舒瑤道：“曉曉，我還是覺得回酒店比較好，去外面吃會被認出來的。”

曉曉幫她理了理衣領，說：“沒關系的，舒瑤姐。認出來又怎麽了？你們是夫妻啊，在外面吃飯很正常嘛。”

舒瑤微微仰頭，說：“知屹不喜歡被拍……”

哦——又來虐我！

曉曉眼神哀怨地盯著她，舒瑤摸了摸鼻子，面露不解。

曉曉嘆氣，道：“舒瑤姐你算過自己多久沒去過片場以外的地方了嗎？”

所謂的片場其實就是醫院，大部分的戲都是在醫院完成，少部分會有外景，比如醫院門口、急救車上，或者其他突發事故現場……總之，百分之八十的戲都是圍繞“救人”這個主題，要麽就是由救人引發的一系列讓人不適、惡意的事件……

醫療劇的題材就註定了劇本內容不會太歡樂，舒瑤雖然表面上什麽都不說，但是連曉曉都看得出來進組的這一個月，她的表現很好，但同時壓力也很大……她在劇中扮演的女醫生要經歷病人死亡、家屬指責、上級打壓等各種負面事件，專業的演員入戲不難，但很多演員會在入戲以後，情緒不容易抽離出來。

曉曉覺得舒瑤這樣不好，這麽下去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肯定會受影響。姜老師這次來過來，對舒瑤來說，無疑是有幫助的，曉曉希望他可以幫忙調節舒瑤的狀態。

舒瑤低頭將手機放進包裏，道：“唔，前天還去過外面啊。”

曉曉瞪眼：“前天？”

舒瑤微笑：“前天碰到車禍，‘我’去搶救了呀。”

曉曉失笑，無奈道：“那是拍戲。”

舒瑤思索幾秒，說：“那就沒有了。”

這一個月，她除了拍戲，剩餘的時間都待在酒店。拍攝任務再緊，每個演員也或多或少有一天、半天的休息時間。其他演員有的會約朋友出門，有的在酒店補充睡眠……而舒瑤是連吃飯都不出酒店的，更別提讓自己放松了。

唉，曉曉被她打敗了。

……

姜知屹在等舒瑤的時候，已經有人圍上來攀談了。姜知屹神色淡淡，維持著正常的交際態度。舒瑤出來後，他略微頷首，便帶著她離開了。

等他們兩人一離開，現場便嗡嗡嗡議論起來。

坐進車裏，曉曉和司機坐前面，目不斜視。

舒瑤小聲道：“我們還是回酒店吧，明天的臺詞我還沒背熟，有兩場戲也沒準備好……”

姜知屹將她摟進懷裏，道：“時間再緊，也不缺吃飯的時間。”

舒瑤想說缺啊！但一想到自己這一個月的拼命狀態，覺得還是保持沈默得好。

她輕輕哦了一聲，表情自然。然而，不用她說，姜知屹也能抓到她表情和動作上的細微差別，撒謊時的小動作以及表情變化……姜知屹太清楚了。

他沒說什麽，只是將她摟在懷裏，偶爾親一親她的頭發和額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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